首爾——韓國前總統盧泰愚(Roh Tae-woo)週二去世,享年88歲。他是最後一位軍方支持的總統,與共產主義敵人建立了聯繫,並熬過了該國從獨裁到民主的粗暴過渡,但最終因軍事叛亂和腐敗入獄。
首爾國立大學醫院說,盧泰愚在其重症監護室去世,但沒有提供更多細節。
1988年至1993年間,盧泰愚擔任韓國總統,作為軍事統治和文職統治之間過渡性的且不大受歡迎的人物,帶領韓國度過了一個動盪時期。
「他是威權主義和民主之間的橋樑,」韓國外國語大學名譽教授李正熙(Lee Chung-hee,音)說。「韓國在轉型中沒有遭遇血腥革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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盧泰愚1932年12月4日出生在韓國東南部的大邱,是村官的兒子。父親在他七歲時就去世了。在韓國陸軍士官學校,他遇到了另一個貧困家庭的兒子全斗煥(Chun Doo-hwan),兩人結下的友誼將塑造他們國家的未來。
相同的方言加上共同的地緣成見,盧泰愚、全斗煥與同樣來自韓國東南部慶尚道的盟友們,在軍事強人朴正熙的支持下,在軍隊裡一步步得到提升。他們組建了一個名為「一心會」(Hanahoe)的祕密組織來拉幫結派。
朴正熙於1979年被手下的間諜頭子暗殺,在1979年12月12日的政變中,負責守衛朝韓邊界的師長盧泰愚率軍支持全斗煥。當時全斗煥是一名少將和陸軍情報司令部的負責人。
全斗煥在奪取政權後將坦克和傘兵部署到西南城市光州,1980年5月,那裡的公民起義發動武裝叛亂。該流血事件後來成為了當時韓國軍隊殘暴的標誌性事件,至少191人喪生,其中包括26名士兵和警察。
1984年的盧泰愚。在軍事強人朴正熙的支持下,他在軍隊的地位一步步提升。
1984年的盧泰愚。在軍事強人朴正熙的支持下,他在軍隊的地位一步步提升。 Frank Tewkesbury/Daily Express/Hulton Archive/Getty Images
全斗煥的鐵腕統治一直持續到1988年初,盧泰愚一直是忠實的二號人物。他領導韓國成功申辦1988年奧運會,擊敗了勝算極大的日本。在回憶錄中,他寫道,他的獲勝策略的一部分是指派韓國選美佳麗作為國際奧委會成員在開會時的陪同人員,以此打動他們。
1987年,全斗煥提拔盧泰愚為執政黨總統候選人。這實際上相當於讓他成為下一任總統——韓國總統由一個親政府代表組成的選舉團選出——直到市民在首爾和其他城市舉行大規模抗議,要求結束軍事統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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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了防止發生騷亂,全斗煥和盧泰愚同意了政治改革的要求,包括舉行普選。盧泰愚輕鬆贏得了那次普選,因為金泳三(Kim Young-sam)和金大中(Kim Dae-jung)這兩位持不同政見的候選人之間分散了反對黨的選票,他們兩人有多麼反對軍事統治,就有多看不慣對方。盧泰愚的勝利使他成為韓國16年來第一位通過直接選舉產生的總統。
韓國從朝鮮戰爭的灰燼中重生,建立起蓬勃發展的經濟,盧泰愚主持的奧運會開幕式是一個為此自豪的國家的亮相派對。儘管朝鮮在1987年用炸彈襲擊一架韓國客機來試圖阻止奧運會的舉辦,儘管學生們高呼「打倒獨裁」並投擲煤油彈,1988年的奧運會仍然取得了巨大的成功。
盧泰愚大膽推行他的「北方政治」政策,與蘇聯和中國等國建立了外交關係——這一努力幫助緩和了分裂的朝鮮半島的關係。
朝韓於1991年同時加入聯合國。它們還簽署了一項保持半島無核武器的協議——朝鮮自2006年以來一直無視該協議,進行了六次核試驗。
盧泰愚與在他之前領導國家的兩個強硬前任——前將軍朴正熙和全斗煥形成了鮮明的對比。政府辦公室的牆上掛著盧泰愚面帶微笑的畫像。他允許喜劇演員拿政客開玩笑,包括他的朋友、如今名譽掃地的全斗煥。由於要求懲罰他及其親戚腐敗的呼聲越來越高,全斗煥曾被迫在一座佛教寺院閉門思過。
但盧泰愚也是「大邱慶尚黑手黨」的靠山——一群來自他的家鄉大邱和周邊慶尚地區的前將軍和技術官僚,他們在政府和黨內擔任要職。在盧泰愚統治期間,警察突擊搜查工廠以驅散工人罷工並逮捕政府批評者,其中包括從朝鮮首都平壤返回的持不同政見者,他們曾在那裡推動朝韓統一。
無黨派的總統領導力研究所(Institute of Presidential Leadership)所長崔真(Choi Jin,音)說:「他的統治兼具軍事威權主義和文職總統的特徵。」
盧泰愚於1995年第二次被傳喚後前往檢察長辦公室。1996年,他和一位同事因叛國罪和兵變罪被定罪。
盧泰愚於1995年第二次被傳喚後前往檢察長辦公室。1996年,他和一位同事因叛國罪和兵變罪被定罪。 Kim Jae-Hwan/Agence France-Presse — Getty Images
盧泰愚對政治抗議時緊時松的容忍、在黨內敵對派系之間的搖擺不定、溫和的微笑——所有這些加在一起,使他擁有了一個最著名的綽號:「水泰愚」(Mul Tae-woo),意思是「沒有骨氣的泰愚」。
他一再向懷疑他的人民發出呼籲:「請相信我;我和你一樣是個普通人。」1993年他下台後,這句話讓他變成了嘲笑的對象——人們發現他和全斗煥將數億美元的賄賂轉移到自己的金庫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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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還在1996年因在政變和光州大屠殺中的作用而被控叛國和叛亂。全斗煥被判處死刑——後來被減為無期徒刑——盧泰愚被判處17年有期徒刑。兩人都於1997年12月被赦免出獄。
他們不光彩地進入退休生活,雖然住在首爾的同一個街區,這兩個曾經的朋友不再往來。90歲的全斗煥經常在老同事的簇擁下外出,但盧泰愚過著平靜的生活,基本上被他的下屬遺忘了。
「盧泰愚是一位從大眾記憶中消失的、毫無個性的總統,」領導力研究所的崔真說。「韓國人反抗獨裁者,但他們喜歡性格堅強的領導人。」
盧泰愚的遺屬包括妻子金玉淑(Kim Ok-suk);他們的兩個孩子,盧素英(Roh Soh-yeong)和盧載憲(Roh Jae-heon);以及六個孫輩。